“北离你这是何必呢?”
“那是我唯一一次受辱。”
“那怎么算侮辱呢?”
“若不算,你便让我打。”
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三下下去,怕自己凶多吉少啊。
栾木在心底哀嚎,这北云容固执,他是见识过了的,想起之前因为他的固执,就吃了沉槐不少苦头,这次还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第60章
没事儿回忆什么旧事,没事儿找那少年做什么?特别是不应该没事儿将此事告知了北云容,他真是快恨死自己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了!
然而,三把剑越靠越近,栾木被剑气逼迫得汗毛树立,他盯着剑尖往后慢慢退避。
“要不这样,我自打三下,可好?”
“不好。”
“今日爬山疲劳,不如明日再说?”
“不可。”
“你、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不放。”
“北离!”
栾木刚想破口大骂,却不料退得太多,脚一下踩到了悬崖外,整个人不稳地坠了下去,而偏偏这山壁连棵歪树都没有,栾木抓不到物,没办法借力,只得不停往下落。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如此倒霉?
然而受着强大风力不断下坠时,栾木望着天上明月,不知为何竟是安心得很,好似场荒唐梦,虚实难猜。
便是在这明月照耀下,一人影从崖边纵身跃出,北云容似乎提了真气俯冲来,他很快便追了上来,迅速伸手抱住了栾木的腰,身后跟来几把长剑,他带着人御剑飞回了悬崖上,达到安全处后才将其给放下。
“这、这外边可真是危险,吓得我一身冷汗,北离,我们早些回房吧,我想洗洗身子。”
“要事做了再回也不迟。”
果然这人不是一般的执着。
栾木这话题没岔开,本想开跑却被北云容给捉住了后衣领,他力气大,被拽得稳稳的,突然一长剑拍打其臀部,栾木哎哟了一声,还没缓过劲儿,第二下和第三下就接着落了下来,疼得他眼泛泪光。
至此,北云容才满意地放开了栾木。
屁股麻麻得疼着,栾木用手揉了揉,更是惹得痛上了几分。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再说了我打你那三下都控着力道,你怎么能下狠手?”
“我也控着力道。”
栾木想争辩,但细想若是北云容真的下狠手,怕是他的屁股早就开花儿了。
这哑巴亏只能咽下肚子里去,毕竟当初是他挑的事。栾木泄了气,一瘸一拐地跟着他往回走,距离本应不远,但似乎像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在身后哎哟地叫唤着,侧面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许北云容真被这人给吵得受不了,于是返身将他给横抱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我自己能走的。”
“你闭嘴就好。”
“这屁股都让你打了,我说说话又怎样?你怎么如此霸道?”
北云容瞪了他一眼,栾木吓得缩了缩,双手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下一刻便被扔了出去。
被带回凝宫后,他便趴在床上不敢动弹,嘴里念念有词地抱怨起来,骂着北云容如何小气记仇,却不想没多久那人竟是又拿着沉槐走了过来。
栾木吓得缩到了角落里,用断世指着他,“你、你莫要应了我的话,果真是记仇的小气人儿啊。”
“过来。”
“你把那东西拿走我就过去!”
“过来。”
“我不!”
既然他不配合,北云容干脆动了手,抓住他的手腕拽过,人跌倒到了跟前,双手都被束缚住,栾木见反抗不行立即换脸委屈祈求。
“北离,北云容,凝宫真君,你放过我吧。”
“把裤子脱了。”
“不,我不脱,也不疼,用不着那东西,能把它放下吗?”
“那让我看看伤势。”
“这……屁股有什么好看的,我不闹了,你赶紧休息吧,我去睡地上,给你腾个地儿。”
第61章
说着,栾木咬牙从床上起身,却没想被北云容拉住,不稳地倒在了他身上,如此正好方便了北云容将他控制住。
感觉有人摸索着自己的腰带,栾木扑腾起来,竭力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不想被压制得死死的。
方才击打栾木三下的时候,他分明控着力道,不过三分力气,怎得会连路都走不了?
北云容觉得奇怪,不顾身下人反抗,将其裤子给扒了下来,只见屁股上已是乌黑了一大片,还有丝丝血痕。
怎么如此严重?
虽说这鬼神身躯愈合快速,但十方剑是带有真气的,栾木夜里身为鬼神,自是与这些个驱鬼招式相冲,以至于被真气所伤,一时半会儿应是难以恢复。
而北云容似乎也是反应过来了这一点,赶紧将沉槐给抹了上去。
“啊——!疼啊!!”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栾木挣扎着跳了起来,脱离束缚后,他怒指北云容还没开骂,却疼得无力跌坐了下去,而这一坐又再次伤及屁股上的痛处。
他连忙翻身趴在地上,颇有番委屈,“北离你这个混蛋……”
“抱歉。”
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他道歉,栾木惊讶地看着他,那人表情极其真诚,确实能从眼神中看出一丝内疚。
于是那些到嘴边的气话也都被吞了下去,栾木慢慢挪到地铺上。
“算了,今儿个累了,赶紧休息吧。”
“你来床上。”
“怎么?你想与我同枕共眠?还是算了吧,万一我半夜又滚落下来,可就是伤上加伤了。”
栾木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背对着北云容不再搭理,却不料身后人竟是直接将他连同身上的那床棉被一同抗起扔在了床上。
“我睡这儿守着。”
今天太多事都超乎栾木的预料,他眨巴眼看着北云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人便闭目而眠。
栾木注目良久后,伸手用指尖撩了撩他的修长眼睫,视线落在那额间的朱砂上,这是头一次那么近又细地看那朱砂印记。
一股熟悉又怀念的感觉油然而生,生得无缘由却又有几分理所当然。
他张了张口想要唤谁,可又是谁呢?呼唤出来,又有何人会应?
思及此,心里竟是有惊心的凉意,他赶紧将手收回,趴在床上随之入梦。
早上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屋内不见北云容的身影,栾木迷迷糊糊地起身,半晌才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身下微凉,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屁股!
他从来没和任何人好过,自己这黄花大屁股从昨天算来,已是被人看了两次了,想来这“负责”一事,不仅没得到好处,自己反倒先牺牲了屁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栾木叹口气,虽不方便查看伤势,但已不如昨日般疼痛,应是痊愈了不少。
闲来无事,也不知北云容去了哪儿,想这月清尘白日景象应是与夜晚有所不同,他便提起裤子,收拾整理好后打算出门逛逛。
第62章
屋外空气清新,透人心肺有洗涤之感。偌大明月已是降下,取而代之的是红花衬着高山峭壁。
栾木神游而行时也不知到了何处,似乎恰至门下小弟子习武之地,小弟子们持剑比划,而一人踱步于少年之间,偶时虚弱地咳嗽两声,栾木远远儿地认出了那人便是怀谷,一想到十几年前就见过一面,生怕被认出,心虚之下正打算离开,却正好撞上前来的北茂。
“你这人来这儿做什么?”
“你才是,已是日上三竿了才来习武?”
“师叔命我去取衣,你以为人人如你般,日上三竿才起?”
“我修习的法道便是要我这时候起,又如何?”
“何道如此荒唐?”
“自然道。”
“你简直无可救药。”
“狗蛋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我说过不许如此叫我!”
果然这人一点就着,栾木暗地坏笑,全然忘记了怀谷在此地,不慎引了他人注意。
“北茂,何事喧哗?”
北茂见师叔来,赶紧绕过栾木将手中长袍披在了其身上。
“师叔,有无关人闯进来。”
这小子居然会告状,栾木这下是躲不开了,转身露了个灿烂笑容。
“我不是有意打扰,误闯了此地还请见谅,马上就离开。”
“少侠请留步,既然来了,不如陪我练练剑可好?”
你门下那么多弟子,为何不与他们练?
栾木在心里怨怨,却碍于对方修为辈分没有说出口。
“我剑术不精,怕是无法与怀古真君陪练。”
“无妨,简单过招罢了。”
怀谷不由分说地抽出旁侧北茂腰间的佩剑递于他,气势强硬得不容他拒绝,于是只好接过。
习武场里有一比武台,两人持剑而上,栾木握着剑柄的手里满是汗。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何意图,非要他陪练,关键是如此状态下,他也不过会几招绣花招式,怕是抗不过对方三剑。
拼了,先发制人再说。
怀谷拉扯下自己披着的衣袍,还未抬剑,栾木已是攻了过来。
然而,这怀谷不缓不急地走动两步便是躲过了此招,反手用剑背砍来,栾木提剑挡住,却不想对方单手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手里的剑已经开始颤抖,他能感觉对方还在逐渐地加大着力气,倏忽间手腕一软,剑竟是被打飞了出去。
一招,连一招都没有接下。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裂开的断剑,再转而看看怀谷,面色依旧不改。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更不知其用力几成,栾木越想心里越有些后怕。
“我说过我剑术不精,还请怀谷前辈放过。”
“人人都有自己顺手的武器,或许少侠不习惯用剑,不如用笔如何?北茂,去拿笔来。”
听他所言,栾木极为诧异,他怎知自己用笔?难不成还记得之前交手的那次?
栾木手心的汗越来越多,不论如何也得矢口否认。
“等一下,怀谷真君这是何意思?笔怎么可以当做武器?你刚也看出我不只是剑术,连修为亦是不精,还让我持笔与你交手,如此做法难道是想当众羞辱于我?”
“你以为人人同你一般无修养?我师叔是何人,用得着羞辱你?”
第63章
台下的北茂听不下去了出面发气,怀谷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让这少年禁了声。
“少侠误会了,我想你是离儿带来的人,应是有过人之处便想切磋一番。”
然则栾木刚想再进一步询问对方话里的意思时,北云容路过此处瞧见了他。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房里无聊,出来逛逛不小心走错了地儿。”
“伤好了?”
刚才被怀谷捉去陪练,注意力全然在接招上了,一时忘了屁股上的伤,栾木偷偷瞥了眼怀谷,见其眼底映射出看不透的深邃,心下一阵畏惧,连忙借机露出痛苦的神情。
“没呢,刚才动了动筋骨又带着伤口痛了起来。”
“严重吗?”
“嗯。”
“那我带你回房。”
北云容看了眼怀谷示意,怀谷点点头,“不知少侠今日有伤在身,多有失礼。离儿你在我房里拿些沉槐去用,算是我对少侠的赔礼。”
“师叔,沉槐怎可拿给这种人……”
北茂话未说完被怀谷冷视一眼,便没有继续言说下去。
“怀谷真君客气了,这好药我用不上,小伤而已,等过两天自然便好了。”
这药避还来不及,谁争着要啊?怎么这一门派的人都喜欢给人伤口上撒盐?不,这药简直比抹盐还疼。
栾木不以为意,佯装疼痛地搭靠在北云容身上离了习武场。
“昨晚已有上药,怎还如此严重?”
“上了药就能痊愈吗?你们的那个沉什么的就一定好用?”
“沉槐是玄菟的古兽九婴鳞皮加之夔角和毕方鸟羽磨研,再与十味良药调和……”
“好好好,就算这里面的药材再稀有,但就一定管用?我看呢,这些稀世珍贵药材都比不上你有用,不如你现在给我揉揉,说不定马上就不疼了呢。”
“胡言乱语!”
“我怎么胡说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北云容看出了这精神饱足的人是在装病,扔下他走远,栾木赶紧追上去。
“我当时打你屁股,你可有疼到隔日?”
“没有。”
“那你现在下如此狠手打我,还甩袖走人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你想要如何?”
“帮我揉揉。”
“不可。”
“为何?”
“有伤风化。”
听其措辞,栾木捧腹大笑,“如何伤风化?隔着衣物碰人屁股就是?那你昨天还脱我裤子了呢。”
“那是上药。”
“这也是治疗,有何不同?”
北云容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虽说道理如此,可实属不雅之举。
正当两人对峙着,忽尔对面走来一人,那人气场不亚于怀谷,分明缓步而来却似带有疾风,头上束冠金质,眉宇间带着一丝肃穆之气。
那人瞥了眼栾木,眼神里含着些凌然气息,不知是否是被气场所震慑,栾木下意识地躲到了北云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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