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穆逸舟?”
童溪点了点头。
杨曦有点僵硬地放下勺子,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却执拗。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甚至比上次尝试表白被拒时还令他无措。毕竟那时她只是不想恋爱,他仍有尝试的希望,而此刻,她却明言有喜欢的人。而她既然说出口,想必是深思熟虑。
杨曦抓过水杯,灌了两口柠檬水。
童溪静静地看着他,甚至取过空杯,帮忙添满。
这样的镇定从容让杨曦愈发心凉,因她不带情绪,便可见心无波澜。
他试着挣扎,“穆逸舟曾伤害过你,既然分手,说明并不合适。”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童溪将水杯推到他面前。
年轻嘴甜的小杨总,有一万种方法能哄得女人开心,此刻却语塞无措,半天都没说话。
童溪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认识他的时候很早,是在高一那年。那时候的穆逸舟就已很耀眼了。”她勾了勾唇角,像是回到快乐的旧时光里,“后来我追着他的脚步,考到了A大,人都说早恋耽误学习,其实对我反而是激励,要是没有他,我肯定考不到A大。”
她徐徐说着,遥远的旧时光在三言两语间,缓缓堆到杨曦面前。
杨曦僵硬的神情渐渐缓和,继而复杂。
他从前找石琳打听,挖得最深,也只知道童溪跟穆逸舟是大学相恋,却不知缘分始于更早。而童溪缓缓吐露的言辞,不是诉说心事,而是陈述事实,是一个女生追着太阳前行十年的故事,温和却冰冷地,将他希望一点点斩断。
“我喜欢穆逸舟,十年前就喜欢,往后还会更长。”
她终于说完了,喝水润喉。
杨曦只觉喉咙干燥,胸口被破布塞着似的,抓起水杯一饮二净。
“就那么喜欢吗?”
“嗯。”
“可穆逸舟现在——”杨曦顿了下,“很沉闷,甚至阴郁,不是吗?”
“也许吧,比起杨总的性格,确实沉闷了点。”童溪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杨总这二十多年顺风顺水,想必是家庭和睦,爸妈很疼爱吧?”她看了眼杨曦,印证猜测,“穆逸舟的经历跟杨总可能不太一样。何况,我们慢慢长大,性格也会有所变化——我也未必像以前那样无知无畏、勇往直前。”
如骄阳炽热耀眼的穆逸舟,她当然喜欢。
而如今清冷如深潭的穆逸舟她依然喜欢。
童溪抬眉,缓声道:“所以杨总,别再浪费时间了。”
良久的沉默,杨曦虽仍坐得笔直,神情中的颓丧无从遮掩。
战斗的号角才吹响,攻略的阵地就主动倒向了敌方阵营,他还能怎么办?比这更让人心痛的,是杨曦发现他很难割舍,上一次试图放弃却已失败告终,今天虽竭力维持风度,心里却跟针扎似的。
他到底不甘心,“你很喜欢他,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你。”
童溪笑了下,“喜欢哪里呢?我努力改掉。”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杨曦也尽力不让气氛沉闷,笑了笑,狠狠心咬牙说:“反正都被拒了,不如敞开了说个清楚吧。”
如果真的追不到,那至少要告诉她心意,然后这事告一段落,毫无牵挂地离开。
往后想起来,也无需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小杨总一秒~
第37章
杨曦对童溪起意,当然是始于美色。
这世上美女有千万种,但皮囊和气质都恰到好处地能戳中心底的,却寥寥可数。童溪不止戳中了杨曦,在愈来愈深的了解和接触后,更是令他着迷。
“……很多人都在努力,拼尽力气,在A市尤其如此。”杨曦捣着碗里的杨枝甘露,“有些人活得很努力,但很多时候是随波逐流,看见好的就去争抢,费尽力气得来的未必是真正想要的,反而在岔路越走越远,然后焦虑迷茫,丢失本心。而另一些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会对旁边的诱惑视而不见,只朝着本心走。”
“两者之间,我喜欢后者。”
“而你,恰好就是后者。”
不仅如此,还有他喜欢的容貌、他喜欢的性格和学识,这就足够他沉迷了。
杨曦说完,目光打量着她,从前的不正经收敛殆尽,神情认真。
童溪沉默半晌,喝了口水。
“杨总也说了,那种坚定朝目标走的人,对旁边的诱惑会视而不见。”
杨曦一愣,听见她补充道:“所以我只朝最喜欢的那个走,其他的再好,都不会分神。”
“我——”杨曦开口,声音杂着苦涩,“成为不了你最喜欢的那个?”
童溪轻轻摇头。
十年之前,她第一眼看到讲台上沐着阳光的那个少年时,他就已是最好的那个。
往后风景再好,哪怕春风十里,哪怕星河万丈,都不如他。
无声之间自有言语,杨曦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洞然。
“既然如此,祝福你。”
他举起水杯,在两人碰杯饮尽后,又提醒,“小心陈漪。”
关于杨曦的事情,童溪和穆逸舟都没跟对方提起。
从海市回来没多久,协会又组织了一次会议,仍然是钟原牵头,几位筹备十周年庆典的骨干参加。半年的筹备后,各项事情都已梳理有序,晚会的事早有联络,该拍摄剪辑的DV和特刊也都就绪,连同纪念品也都早早准备齐全。
就等九月初办庆祝活动。
碰头后看了进展,几个人都很满意,钟原豪情万丈,说到时候一定多宣传招来观众,请穆逸舟和童溪一定要来。
穆逸舟欣然答应。
饭后四散,同学们各回宿舍,穆逸舟载着童溪回枫华小区。
八月的A市酷暑难当,一整天蒸笼般的闷热后,傍晚时总算有浓云滚滚而来。几道闪电划破天际,惊人的炸雷轰响了几声,风卷着大雨瓢泼而下,不过片刻便将暑热洗去,也迅速将交通冲成了一锅粥。
地图和路旁标志牌上,各处都是拥堵。
童溪上班时间自由,经常是错早晚高峰出行,很少碰见这种堵车的盛况。难得碰见大雨堵车,竟有种新奇感,采集灵感似的,隔着玻璃窗看窗外撑着伞仓皇走过的人群,从写字楼或街边小店涌出来,单身或相伴着,卷入雨幕。
红绿灯路口又堵了,雨刮器拼命地晃来晃去,大雨却倾盆而下,模糊视线。
车走得很慢,穆逸舟也不着急,手指一伸开了音乐。
第一首又是Gibson的自然音乐,雨声淅沥,却被窗外的大雨轻易遮盖。
这种大雨滂沱的天气,反而不适合听这个,穆逸舟随手划拉了两下,点开一位歌手的专辑——高中时很流行的一位男歌手,才华斐然,编曲唱歌都很牛逼,又很通俗,谁听了都能跟着哼几句的那种。
童溪瞥了眼穆逸舟,“怀旧啦?”
“以前没专门去买专辑,但到哪儿都能听到,次数多也就听熟了。偶尔点开,还挺怀念。”
穆逸舟的手搭在方向盘,手指修长,额发漆黑。
路灯的光芒被大雨冲得涣散,眼前全是堵车的红色,车里却像是隔绝出来的另一重天地。
童溪靠在副驾的窗边,随口说:“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傍晚,我跟同学去操场后面玩,结果碰见大暴雨。那时候广播里也放这首歌,记得很清楚。”
“太狼狈所以印象深刻?”
“不是。”童溪摇头,瞧着窗外的行人,右手纤细的手指划拉玻璃,语气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是看到你打篮球,被雨淋了,跟我们一样抱着头逃窜。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你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最后的话像是叹息,融在歌声的尾音里。
穆逸舟侧头看她,白腻秀致的侧脸,昏黄灯光照进来,她垂着眼睛,睫毛显得格外长。
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穆逸舟想捧着她的脸转过来。
身后却响起了喇叭声,他回神一看,前面的车挪了一小段,于是跟着挪,排队的蜗牛似的。
童溪还在回忆往昔。
“还有一次是中午,我跟同学溜出去买零食,在校门口碰见你,却不敢打招呼。那时候是另一首歌,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当时觉得好贴切,就记住了。音乐和文字是很有魅力的,所有的心情都能写在里面。”
“所以你学着写小说?”
童溪抠了抠玻璃,抬眼看到窗户上模糊的影子,是穆逸舟侧头看她。她点了点头,“人家借酒消愁,我看小说。看不到想看的就自己写咯。”
漫长的红灯,大雨浇得满城拥堵,车队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穆逸舟看着她的侧脸,一只手忍不住摸过去,覆在她的左手背。试探着摩挲了下,童溪没躲,他得寸进尺地握住,眼底尽是疼惜。
她所有的文字,他其实都看过。
远隔重洋,许多个无眠的夜晚,他都会细细翻看,却不敢留下哪怕半个字的真实评论。
她怀念从前,他何尝不是呢?
穆逸舟握紧她的手拉了拉,在童溪侧头看过来时,问道:“周末一起去露营吧?”
“我俩去?”
“再叫上老韩和他朋友,他带个女生。住在山上,等着看日出。”
他的眼睛深邃,衬着窗外的如注暴雨,像潭水暗潮涌动。
童溪迟疑了下,说:“好。”
露营去的是雾灵山。
A市周围挺有名的一处露营地,山顶的高海拔导致整座山温差挺大,有山下飘桃花,山上飞雪花的说法。整座山雄奇秀美,覆满森林,是座天然的氧吧。酷暑时节去那里住一晚,倒是个避暑胜地。
童溪没露营过,装备由穆逸舟负责,她只需多带几件厚衣服。
两队人约了中午集合,先在市区吃饭。
穆逸舟T恤长裤,工作上的精英范儿暂时收敛,韩怀公也脱下了那身西装革履的皮,一套休闲装束平易近人,旁边还带了个颀长惹眼的短发美女——据说是韩怀公去年出差时认识的,某TOP高校的金融硕士,叫周音,人长得漂亮,做事雷厉风行,跟韩怀公交情匪浅。
愉快地吃完午饭,两辆越野车直奔雾灵山。
市区热浪袭人,郊区稍微凉快一些,时间很宽松,穆逸舟带了摄影设备,在山脚拍照玩。
慢慢驱车往山上开,走走停停的,气温也逐渐下降。
原本穿着短袖的觉闷热,到山腰就觉得有点冷了,先添薄款针织衫,快到山顶时临近日落,冲锋衣也上阵,隔开山顶的凉风。四个人不约而同,穿的都是黑色的冲锋衣,户外衣服的款式相似,穿在身上的感觉却迥然不同。
两位女士,一个干练飒然,一个文静窈窕。
两位男士,一个随意散漫,一个挺拔精神。
韩怀公觉得有趣,催着穆逸舟又拍了张合照。
停好车,来不及安营扎寨,先挑个好地方看日落,长空流云被染成橘色,蛋黄似的夕阳隐入山后群岚,周围草丛也陆续传来虫鸟此起彼伏的鸣叫。
大自然里,朝暮节令都比在都市分明。
童溪很喜欢这里,从车上取了工具,跟周音一起准备晚饭。
两个男人则干体力活,哼哧哼哧地扎帐篷。
等晚饭出锅,四个帐篷也已就绪,愉快地吃完散会儿步,也还不到九点。
都市里的繁杂琐碎和车水马龙都隔得遥远,夜幕之下群山安谧,星河却格外灿烂。一伙人躺着看星星,顺便扯淡,俩男人在商场和公司所向披靡,到了这儿却体贴得很,自告奋勇地要承包明天的早餐。
周音听了表示不信,“你俩做饭,能吃吗?”
“别不信,穆逸舟厨艺挺拿得出手,以前我俩自驾游走欧洲,饭都是他包了的。”
“那你呢?”
“我给他打下手呗。”韩怀公说得理直气壮。
穆逸舟对此嗤之以鼻,去也没戳破纠正。
童溪抱膝坐在旁边,瞥了眼躺在身边的穆逸舟,明亮月光笼罩在脸上,眉目清隽英挺,薄唇噙着点笑。她其实很好奇穆逸舟前几年的经历,却一直没问过,听韩怀公提起,随口问:“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啊?”
“还挺多的。”穆逸舟接过话茬,嘴里叼了跟草棍,双目注视着她,说起自驾游的经历。
那些地方童溪都还没去过。
本科的时候,她追随穆逸舟的脚步考GRE为出国做准备时,也曾畅想过,将来能跟穆逸舟环游各地,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后来分手,她可能是怕触动回忆,几次出国玩的机会都放弃了。
如今却只能听穆逸舟给她讲述。
其实也一样的,所有的风景,只要有他,都能平白增色。
童溪忍不住平躺在草地,离穆逸舟不过两寸之遥,耳畔是时疾时徐的山风,偶尔夹杂他的呼吸。星河高悬,他低醇的声音近在耳边,童溪闭着眼睛,几乎能想象那些场景,心底有种隐秘的欢喜在蔓延。
已经有很久没跟穆逸舟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了。
离他这么近,仿佛稍微转身就能钻到他怀里,稍微挪动就能吻到他的侧脸。
那是她暗自怀念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初恋啊~~
第38章
关于那趟自驾游,穆逸舟说了不少,那是他难得的大片自由时光,抛下所有的束缚跟烦恼,驰骋在陌生的国度,领略别人的生活,别样的生命。
童溪也很捧场,不时会问一些细节,想象当时穆逸舟的模样。
提起某次途中遇险的经历,韩怀公在旁插嘴,“那次多亏穆逸舟会散打,五六个混混,他一人就给放翻了。啧!这家伙看着斯文败类,温文儒雅,打起来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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